中国很多企业管理者都熟知美国哈佛商学院M. 波特1980年的名著《竞争战略》中所提出的差异化战略和专一化战略。1990年他在《国家竞争优势》中又提出,国家竞争优势是靠企业的集群而不是靠一两个“国家冠军”来获得的。我再举两例。一个是上文所说的位于慈溪的森鹤乐器,虽然它的钢琴关键部件击弦机在世界领先,但木制件用材、呢毡、弹簧用磷铜丝等多为进口。这些材料的国产化不是本企业能解决的,需要多行业和多企业的合作。另一个例子是深圳的钟表产业。最复杂功能的手表由600多个细小零部件组成。虽然深圳已成为全球主要的手表生产和配套基地,钟表企业专而精,产业分工细到一个厂只生产手表外观件的某一部件,或只从事某一生产工序。由此分工协作所形成的产业集群可根据客户需要及时开发出新产品,但深圳所用的部分复杂的高质量机芯仍需从瑞士和日本进口。微型精密技术人才和工匠的培养,以及微型精密加工能力的提高,并非一蹴而就。微型精密技术不仅用于钟表,而且用于精微电子零部件和元器件等很多产品的加工。据了解,国内已经有专注于微型精密制造技术的研发和产品生产,例如位于苏州的“专精特新”企业和林微纳科技股份有限公司,不过生产和检测设备还需引进。最近,创建“深圳科创学院”的李泽湘在接受采访中提及精密的高端机床,全球只有日本、德国和瑞士能做,中国从“一五”计划到现在一直都在投入,甚至有过专项投入,但与国外差距没有缩小,差距之一是与教育体制相关的专业人才不足。他认为高校要去企业的真实场景找问题。由此我想到,“专精特新”企业要与高校联合培养人才,而且需要一代人,甚至几代人的努力。“专精特新”企业是成群产生的,而不是孤立而分散存在的。培育“专精特新”的意义不仅在于某产业链的补链和强链,而且在于产业创新系统和区域创新系统的构建。专业化和分工合作是并存的,创新型产业集群是“专精特新”的母体。欧盟始于2009年的“精明专业化战略”(Research and Innovation Strategy for Smart Specialization)依据地方特有的、专门的知识储备和经济结构,发展世界级产业集群,推动基于专业技术的多样化,并通过用户参与产品的设计和改进,来推动创新。因此,培育“专精特新”必须与培育先进制造业集群、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、创新型产业集群联系起来。以上是我近期对“专精特新”的浅薄理解,仅供阅读者参考。我希望相关研究者不仅关注“专精特新”企业数量在全国各省份的地理分布(企业数量其实不是最重要的),而且要细致地分析和调研“专精特新”企业,研究它们对提高城市、区域和国家创新能力的贡献。对于三年来入选国家“专精特新”三批名单的企业要进行跟踪分析。这些入选企业的水平是参差不齐的,尽管它们面临着较好的发展机遇,但是能否因入选名单而获得长足发展,还要受行业需求、产业政策、经营状况等很多因素的影响。此外,政策效果也是重要的研究课题。